这一周的筛选,我们把目光投向那些几乎不曾在主流视野里留下痕迹的作品——它们或许在某个边缘影展获得过提名,或许只在导演的故乡放映过几场,又或许因为过于实验性的形式而被归入”难以归类”的抽屉。但正是这些被忽视的艺术电影,往往携带着最纯粹的创作冲动和最不妥协的表达姿态。本周的黑马片单,聚焦于那些在叙事结构与影像语言上敢于冒险的作品,它们用安静但坚定的方式,在尘埃里发出微光。
当形式成为内容本身
这次推荐的影片,共同特质在于它们对电影语言的重新思考。不同于商业片对流畅叙事的追求,这些独立电影隐藏宝石更关注”如何讲”而非”讲什么”。有的导演将镜头当作凝视的工具,用超长的固定镜头逼迫观众直面时间的流逝;有的则通过碎片化的剪辑,将记忆与现实编织成难以分辨的织物。
在地域文化的维度上,本周选片横跨东欧、拉美、中东与东南亚,这些地区的电影工业往往资源有限,却恰恰因此催生出更具个人化的表达。导演们不得不在技术限制中寻找美学可能,于是粗粝的质感、非职业演员的生涩表演、甚至摄影机的晃动,都成为某种真实性的佐证。这些冷门世界电影推荐并非要求观众适应某种”艰深”,而是邀请我们重新校准观看的节奏。
六部值得被看见的作品
《沉默的河流》(_Rio Silencioso_ · 2023)
导演:卡洛斯·特里阿纳
一部来自哥伦比亚的处女作,全片几乎没有对白,仅用环境音与河水的流动构建叙事。导演跟随一位独居在亚马逊支流的老人,记录他日复一日的劳作、等待与沉默。摄影机始终保持克制的距离,不煽情也不介入,让观众在漫长的凝视中感受到时间的重量。影片在卡塔赫纳国际电影节获最佳摄影提名,但至今未有商业发行。
《骨与灰》(_Kość i Popiół_ · 2022)
导演:玛尔塔·维索茨卡
波兰新锐导演的黑白作品,以一座废弃的火葬场为舞台,讲述三代女性在战后废墟中的生存。影片采用4:3画幅与高反差摄影,每一帧都像是布列松与塔可夫斯基的对话。叙事结构打破线性时间,过去与现在在同一空间里重叠,死亡不再是终点,而是持续发生的状态。这种对历史创伤的形式化处理,使作品超越了地域性,触及更普遍的人类经验。
《夜行者的笔记》(_Notes of a Night Walker_ · 2021)
导演:阿里·礼萨
一部伊朗地下电影,导演用手持DV在德黑兰街头游荡,记录那些在宵禁后仍在城市中移动的人们。影片没有明确的主角,摄影机就是唯一的叙述者。粗糙的画质、突然的中断、甚至偶然闯入画面的路人,都成为这座城市夜晚肖像的一部分。作品因题材敏感从未在伊朗公映,仅在鹿特丹影展放映过一次。
《第三个春天》(_ฤดูใบไม้ผลิที่สาม_ · 2023)
导演:阿努查·博恩亚瓦塔纳
泰国实验电影新片发现,导演将纪录与虚构模糊处理,讲述一位变性舞者在曼谷郊区排练传统舞剧的过程。影片大量使用长镜头记录排练细节,但不时插入超现实的梦境段落——传统与当代、性别与身体、表演与真实之间的界限在这里全部瓦解。摄影采用自然光,色调饱满而温暖,与舞者身体的脆弱形成微妙对比。
《石头的记忆》(_Mémoire de Pierre_ · 2022)
导演:法蒂玛·贝纳伊萨
摩洛哥女导演的首部长片,以阿特拉斯山区一座即将消失的柏柏尔村庄为背景。影片没有采用传统的纪录片访谈,而是让村民们在日常劳作中”表演”他们的生活,同时用画外音朗读失传的口述史诗。这种虚构与真实的交织,让影片既是民族志记录,也是对文化消逝的诗意哀悼。摄影强调石头、风与光的质感,几乎让地景本身成为角色。


《无名之歌》(_Cântece Fără Nume_ · 2023)
导演:拉杜·蒙泰亚努
罗马尼亚黑马之作,讲述一位失业矿工试图重组儿时记忆中的民谣。影片结构松散,由一系列看似无关的场景拼接而成:废弃的矿井、酒馆里的争吵、深夜的电话、雪地中的独行。声音设计尤为出色,环境音、片段歌声与沉默交替出现,构建出一种迷失的听觉空间。导演刻意保留了非职业演员的生硬表演,这种不流畅反而增强了真实感。
延伸观影线索
如果这份片单引起你的兴趣,以下作品或许能提供相似的观影体验:
– 《灰烬的孩子》(_Hijos de la Ceniza_ · 2021)
– 《盐的气味》(_O Cheiro do Sal_ · 2022)
– 《北方的房间》(_Pokój na Północy_ · 2020)
– 《低语》(_Шёпот_ · 2023)
这些小众影展提名佳作同样关注边缘群体与被遗忘的地景,用极简的手法抵达某种诗意的饱满。它们或许不会给出明确答案,但会在观看后持续发酵,像一根刺留在意识深处。
写在最后
本周的黑马片单,适合那些愿意放慢节奏、对电影抱有耐心的观众。这些作品不提供娱乐,也不急于表达立场,它们只是安静地呈现——呈现那些通常被剪掉的”无用”时刻,呈现那些不符合戏剧逻辑的日常,呈现电影作为一种观看方式的本质。当世界的注意力被算法和热搜牵引时,这些隐藏在尘埃里的光,反而成为某种抵抗的姿态。